尺幅天地 肘腕乾坤——评高军小说《迎亲》
在多年的创作中,高军致力于沂蒙红色题材系列小说创作,已出版的10本小说集收入了100多篇红色题材小说。发表在《天池小小说》2021年第7期的《迎亲》,是他又一篇书写沂蒙红嫂的力作,发表后立即被《作家文摘》等多家报刊转载。
《迎亲》的写作有以下几个特点:
精心设置矛盾冲突。小说的高潮要靠情节的跌宕起伏来完成,而曲折的情节则主要依赖矛盾冲突展现。《迎亲》开篇就写,在老张头儿子忌日这天,原准儿媳杏花与别人家的儿子武要成婚了。别说老张头一家人,本着人心向善的心理,相信每位读者的心里都会觉得疙疙瘩瘩、别别扭扭,很不舒服。一年365天,选哪天成婚不好,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惹人悲伤的日子呢?开篇的悬念能引起读者极大的阅读兴趣,大有一波三折、引人入胜之妙。更可贵的是,《迎亲》设置的矛盾是为叙事主线而存在的,并不单纯是为制造矛盾而引出冲突。迎亲结婚本应有一场隆重的仪式,但这个婚礼却静悄悄,甚至让心有一些怨气的老张头都忍不住要产生疑问了。作家在作品中精心安插了一个年幼单纯的二臭蛋来传递话语、活跃气氛,疑问在这位16岁男孩的口中得到释疑。在围绕一根主线的矛盾冲突中,作者笔下流淌出的人心善良,为残酷的战火硝烟生活照进一束温暖之光。作品把人物放在故事和心理的多重矛盾冲突中进行考量,让人物由对立走向和解,进而升华为真挚的祝福和感谢,既让人内心颤动,产生一种荡涤心灵的力量,又令读者易于接受。
成功塑造了善良而真实感人的形象。《迎亲》的主角老张头性格鲜明,其他几个人物也都给人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老张头的儿子在未婚妻杏花的支持下参军,后来牺牲在战场上。杏花体谅老人的心情,隐忍心中悲痛,经常上门照应老人的生活。老张头夫妇深明大义,不断劝她过好自己的生活。可是面对这场在儿子忌日举行的婚礼,老张头又觉得不解,感到气愤。痛失儿子对谁来说都是难以迈过的一道坎,何况又是在儿子的忌日举办婚礼呢。可当得知实情后,老张头却以异乎常人的善良质朴,在丧子的煎熬与挣扎中,隐藏揪心的悲痛,当机立断决定以独特方式真诚地祝福这一对新人。老夫妇俩亲手为曾经的准儿媳燃放鞭炮、撒麸送福,以视这对新人如自己孩子的美好情愫,用当地的迎亲风俗为孩子们补上了他们省略去的礼仪,制造出喜庆气氛,送上长辈真诚的祝福。这是何等的胸怀,何等的大爱。“武和杏花快步走到两位老人面前跪下”,以对父辈的最高礼仪规格,奉上对老张头夫妇的深深敬意和谢意。“泪水流得更快了”,“满脸都是笑”,透过老张头夫妇看似矛盾的表情,我们触摸到了人物由波涛汹涌的内心透出的淳朴善良。作者用搭在村外的棚子洞房,用没有一丝鞭炮声的迎娶,让我们透过文字读懂了新婚夫妇的细腻心思,让读者忍不住重新审视这对新人,他们在新婚大喜的日子里心无一丝私念,在乎的是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张头一家人的情绪,可见新郎武、新娘杏花及他们的家人是多么的深明大义。通篇中,杏花作为一位支持革命的大义女子,没有一句言语,但她内心纯粹、不拘礼俗、深明大义的形象,令人难忘。武朴实善良,“用前额触地给两位老人磕响头”。作品笔触细腻精巧,人物形象鲜活,呼之欲出。这些温情善良的人物,演绎着人性的最大善意,其人格力量强烈荡涤着读者的灵魂。
构建了超越故事之外的艺术空间。小说表面固然写的是一场婚事,但透过叙事本身,我们能感知到在这场婚礼之后,所有人面对的仍然是残酷的战争。婚姻本是托付一生的大事,一对新人却在村外的棚子里潦草地举行了婚礼。特别是新郎武第二天就要随部队走了,这婚礼其实就是新娘送新郎上战场的别离前奏。杏花曾经失去了自己的恋人,这次又要在婚礼后马上面对丈夫奔赴战场这一现实。在看似喜庆的婚礼背后遮藏着的随时会出现和发生的危险、牺牲,杏花坦然面对,毫无犹豫和动摇。留白服从于整体,在整体中真正凸显其内在价值,这种藏境的手法真乃此时无声胜有声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杏花这个人物似那开在沂蒙山中杏树上的一枝含露微颤的杏花,以其纯净美好的心灵深深打动了读者,而其宽大的胸怀、无私的奉献、大义的担当,一切都隐藏在小说预留的空白艺术空间里。小说对人物精神的精准把握和映射,让读者产生了回味无穷的艺术感觉,还与小说精心布设的艺术空间有重要关系。
高军生长在孟良崮山下那片红色热土上,人生阅历丰富,有坚实的生活基础。多年来,他用心写作,深挖红色故事,从小说《迎亲》中可窥见一斑。尺幅天地,肘腕乾坤,在精短的篇幅里,赋予丰富内涵且颇多新意,通篇充溢的温情,令人回味无穷。
梁少华